【玉露】负尽蹉跎
韶华耗竭芳菲色,奈何浮生尽蹉跎。
第一章 人间朝暮
二月惊蛰,寒霜未央。
天界于忘川之战后已过千年,期间沧桑变幻,六界各自休养生息。
人间万物生长,春雨婆娑,虽是寒春时节,却正值农时,邝露每日忙于修正历法,已经几日没得好眠。
直到卫儿来替她掌灯时,她才恍觉,又是朝辞暮至,一日将逝。
【卫儿,不必在我这里侍候了,你去做些糖梨酥给陛下送去,若他理完政事,你便哄他吃些。】
以往,天帝的衣食照拂,邝露很少指使他人,润玉挑剔,旁人给的茶水吃食总是不和口味,这璇玑宫里除了她,也就卫儿理事还算细致,做的点心他能多尝几口。
【回禀仙子,陛下现下不在璇玑宫中,戌时一过,就独自个儿去往布星台了。】
邝露听闻后便点点头,放下了手中的青简。
长夜将至。
邝露来时,润玉仍在布星台观星,他遣开了当值的司夜,茕茕孑立的站在那里,衣袂当风,傲骨一世,说不出的凛冽,邝露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就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前的那个夜里,她初见他时,他便是这般孤寂一人,守着这夜月星河,泣泪成珠。
那一滴眼泪,落进了盈盈的湖水里,也落在了邝露的心上,从此之后,他笑,她便如沐春日暖风,他痛,她便如坠霜雪寒冬。一颗心跟着他高低上下,再也不是自己的了……
【陛下。】
温润的声音入耳,润玉回过身来,一眼便望进了邝露含笑的眼,
【虽是春夜,尤是清寒,陛下穿的这般单薄,容易着凉。】
邝露拿了一件氅衣,给他披上,润玉也没说什么,只是任由她摆弄,
邝露知道润玉的心事,她听闻司夜星君说过,最近铃星乱行,乃不祥之兆,星君该是特地上禀,希望可以借天帝北辰之威,拨铃星以回正轨。
【铃星祸乱之事已解,陛下又何须忧虑呢。】
润玉无意间碰到了邝露替他整理衣襟的手,竟是比他的还冷,说他穿得单薄,也没见她给自己加件寒衣。
果然,这凉夜如斯,谁也贪不得暖。
【邝露……】
【陛下。】
他唤她,她便应他。
千百年来,一直如此。
【回去罢。】
【是。】
润玉覆手而行,他与邝露的背影向来浇薄,他踏过这沁凉的天幕,一步一步,走过她的心河,走向那俯仰天地,却无比孤寂的宝座。
夜笼流光,天悬星河。
那一颗北辰星晦明不定,星晖暗昧,千年寒暑于天帝而言,不过指尖消磨,他痛过、爱过、争过也放下过,最终也不过孑然一身,踽踽独行。他这一生,虽然残破不堪,也仍有很多美好可以回忆,那些故事于他而言,很好也很长。
润玉想来,他没有什么人有资格去挂念,也没有什么人放他不下。
他生来就在黑夜里,暗无天光的活了几千年,终了自这夜空中归去也是好的。
【陛下!】
【邝露……璇玑宫的昙花开了吗?】
他倒在邝露怀里,她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,很好闻,大约是帮着他照顾那些新植的昙花久了,也染了香气,但细细想来,似乎也不是,因为那些昙花,从来都不开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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